2025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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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虎360商业模式深度剖析：“免费”的代价与用户的“真实”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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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引言：奇虎360——安全巨头还是数字威胁？

A. 免费安全的悖论

奇虎360（三六零安全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360）在中国互联网安全领域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1。其创始人周鸿祎 2 凭借颠覆性的“免费增值”（Freemium）模式，成功将360打造成一家拥有庞大用户基础的互联网巨头。通过提供诸如360安全卫士、360杀毒和360浏览器等核心产品的免费版本 4，360迅速积累了数以亿计的用户，一度成为中国用户基数第三大的互联网公司 5。这种策略不仅打破了传统杀毒软件市场的收费格局 7，也通过与微软等公司的合作进一步扩大了其市场渗透率 1。

然而，这种看似普惠的免费模式背后，却一直伴随着巨大的争议。360的崛起并非一帆风顺，其发展历程充满了与竞争对手的激烈冲突和关于其商业行为道德性的质疑。正是这种通过免费策略获取的海量用户基础，构成了其后续商业化变现的核心资产，同时也成为了对其进行商业模式和伦理批评的基石。免费，并非出于纯粹的利他主义，而是一种精心计算的市场占领策略，为后续备受争议的盈利手段铺平了道路。

B. 核心批判：“假免费，真害人”

本报告的核心目的，在于深入剖析并审慎评估针对360商业模式的严厉指控——即其“免费”的外衣下，掩盖着一种可能损害用户利益的商业逻辑。这种批判认为，360利用其免费产品矩阵，实施侵入性的广告推送、涉嫌侵犯用户隐私、采用可疑的安全实践，并且在核心技术创新上可能有所欠缺，最终将用户置于不利境地，甚至可能使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其庞大生态系统中的“棋子”或资源（即用户所指的“肉鸡”）。本报告将严谨地审视这一“假免费，真害人”的核心论点，探究其商业模式的真实运作机制及其对用户的潜在影响。

C. 报告路线图

为全面评估上述批判，本报告将遵循以下路径：首先，追溯360公司及其创始人的争议性起源，特别是与早期“流氓软件”的关联；其次，详细解构360的商业模式，揭示其如何将免费用户转化为收入；再次，系统梳理用户可能遭受的各种“伤害”，包括广告骚扰、隐私泄露风险和安全性质疑；接着，评估360在技术创新方面的真实表现，对比其宣传与实际；最后，综合所有证据，对“假免费，真害人”的指控做出最终判断。

II. 3721的阴影：建立在争议之上的根基

A. 中国“流氓软件”的起源

要理解360的商业策略和围绕它的争议，必须回溯其创始人周鸿祎的早期创业经历。1998年，周鸿祎创立了北京三七二一科技有限公司（简称3721），推出了旨在解决当时中国网民英文输入困难的“中文上网”服务 2。这项服务本身满足了一定的市场需求，并在初期取得了商业成功，甚至率先实现了盈利 2。

然而，3721的推广方式很快引发了巨大的争议。为了迅速占领市场，3721采用了极其激进的手段，包括强制安装（有时甚至在浏览特定网页时自动下载安装）、强行捆绑、修改浏览器设置、弹出大量广告窗口，并且极难彻底卸载 3。这些行为严重干扰了用户的正常使用，破坏了用户体验，并因此被广大网民和业界冠以“流氓软件”的恶名 4。3721上网助手一度在流氓软件排行榜上“名列前茅” 18。这种不择手段的推广方式，不仅损害了用户利益，也为中国早期互联网蒙上了一层阴影。

B. 周鸿祎：“流氓软件之父”？

由于3721的巨大争议，周鸿祎本人也获得了“流氓软件之父”这一极具贬义的称号 3。周鸿祎本人对此并未完全否认，他曾表示，3721最初的做法尚不算“流氓”，会弹出对话框征求用户同意，但后来与CNNIC（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百度的竞争日趋激烈，迫使3721采取了技术含量更高、手段更强硬的插件策略，“当年的竞争使我们越走越远，以至于变质了” 4。这种为追求市场份额而不惜牺牲用户体验的做法，为他个人和3721带来了长期的负面声誉。

2003年，周鸿祎将3721以1.2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了雅虎（Yahoo!），并随后出任雅虎中国区总裁 2。然而，由于文化差异和合作问题，他最终于2005年离开雅虎 2。3721及其后续产品雅虎助手，最终也因其恶名和安全隐患（如成为木马病毒攻击目标 15）而在2009年被雅虎中国放弃 15。

C. 从3721到奇虎360：一次战略性的“重生”？

离开雅虎后，周鸿祎以投资合伙人身份加盟IDG资本 2，并于2005年9月创立了奇虎360 1。2006年8月，周鸿祎出任奇虎360董事长，公司推出了核心产品——360安全卫士 2。这款软件最初的定位是查杀当时泛滥成灾的恶意软件和插件，其中就包括雅虎助手（即原来的3721）的残留 4。

这一举动在当时被许多人视为一种“浪子回头”或“自我救赎”。周鸿祎利用其过去作为“流氓软件之父”的经历，巧妙地塑造了一种“解铃还须系铃人”的形象，暗示只有他最了解如何清除这些顽疾 4。这种定位极具营销效果，迅速吸引了大量深受流氓软件困扰的用户。然而，批评者指出，360安全卫士在推广和获取用户的方式上，依然带有3721的影子，例如通过免费策略快速积累用户，并在后续的商业化过程中采用了诸多引发争议的手段。

周鸿祎在3721时期积累的经验，特别是那些关于如何通过激进、甚至侵犯用户权益的方式来快速获取市场份额和对抗竞争对手的策略，似乎并未随着3721的终结而消失。相反，这些策略可能被重新包装，并应用于360的“免费安全”模式中。从强制捆绑 22、难以卸载 22 到利用安全名义打击竞争对手（如后来的3Q大战、与百度的冲突） 1，都能看到与3721时期相似的操作逻辑。这表明，尽管产品形态从收费/流氓工具转变为免费安全软件，但其背后追求增长和市场控制的底层逻辑可能存在一脉相承的联系。360安全卫士最初的“反流氓软件”定位，更像是一次成功的市场营销，利用了周鸿祎的过往争议来建立信任和吸引用户，为后续构建基于海量用户的、同样充满争议的商业帝国奠定了基础。

III. 360商业模式剖析：免费的代价

A. “免费增值”基石：海量用户获取

360商业模式的核心是其开创性地应用于安全领域的“免费增值”（Freemium）策略 7。通过向个人用户提供完全免费的核心安全产品，如360安全卫士和360杀毒 4，360彻底颠覆了以瑞星、金山为代表的传统付费杀毒软件市场 7。这一策略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使其在短时间内积累了数亿用户，覆盖了中国大部分网民 5。周鸿祎坚信，拥有庞大的忠实用户基础后，商业模式自然会随之产生 7。此外，通过与微软等巨头合作，为Windows XP和Windows 7/8用户提供安全防护及系统升级服务 1，进一步巩固和扩大了其用户覆盖范围。免费，成为了360获取市场主导地位的最强武器。

B. 盈利渠道：将用户转化为收入

虽然核心安全产品免费，但360并非慈善机构。其庞大的用户基础通过多种渠道被转化为可观的收入，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 1. 互联网广告及服务： 这是360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8。其运作方式主要依赖于将巨大的用户流量引导至特定的平台进行变现：
  • 浏览器与网址导航： 360通过其安全产品矩阵，大力推广自家的360浏览器和360网址导航（hao.360.cn）。一旦用户使用这些产品作为上网入口，360就能通过在导航页面销售广告位、以及将搜索流量导向合作伙伴（早期如谷歌 41，后期主要是自家的360搜索）来获取收入 8。凭借庞大的用户基数，360浏览器和网址导航长期在中国市场占据极高的份额 11，成为其广告收入的支柱。
  • 产品内广告： 360在其安全卫士、浏览器等产品中植入大量弹窗广告和“推荐”信息，这种做法饱受用户诟病 23。用户普遍反映这些广告频繁、干扰性强，且关闭选项复杂繁多（多达50余项设置），难以彻底屏蔽 23。360后续推出了“极速版”或“无广告”版本 33，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印证了用户对原版广告泛滥的不满。
  • 2. 互联网增值服务（VAS）： 除了广告，360还通过提供核心安全功能之外的增值服务来盈利。其中，最重要的部分是利用其平台分发网络游戏，并从中获得收入分成 7。此外，360软件管家提供的软件分发 10、以及近年来拓展的企业安全服务 10、智能硬件（如路由器、摄像头、儿童手表 2）和金融科技（360数科 51）等，也构成了其收入来源的一部分。
  • 3. 数据资产（潜在变现）： 尽管现有资料未直接证实360出售原始用户数据，但其商业模式对数据的依赖显而易见。围绕其数据收集行为的争议（详见第四部分）以及利用用户数据进行精准广告投放（如利用AIGC生成个性化广告素材 11）的做法，都表明用户数据是支撑其广告业务的核心资产。其隐私政策也允许在特定条件下（如法律要求、关联公司、合作伙伴 48）进行广泛的数据共享。

奇虎360主要收入构成 (基于2023年报数据)

收入类别报告收入 (人民币)占总收入比例主要贡献产品/服务
互联网广告及服务45.21 亿元~80.5%360搜索, 360浏览器, 360安全卫士, 360网址导航
互联网增值服务 (游戏等)10.99 亿元~19.5%游戏平台, 软件管家, 其他增值服务
合计56.20 亿元100%

数据来源: 11

上表清晰地展示了360对广告收入的高度依赖。这种收入结构决定了其商业策略的重心：必须不遗余力地获取和控制用户流量入口。

C. 浏览器的战略核心地位

在360的商业版图中，360浏览器扮演着远超普通应用软件的角色。它不仅是直接的广告展示平台和搜索流量入口 8，更是收集用户行为数据、维持用户粘性、乃至实施竞争策略的关键枢纽。360之所以屡次采取极具争议的手段来推广其浏览器，例如发布伪装成系统补丁（KB360018）的强制安装程序 22、在安全软件中捆绑安装 22，以及在与百度的竞争中利用浏览器进行流量劫持或干扰 31，根本原因就在于浏览器对其核心广告盈利模式的生死攸关性。控制了浏览器，就等于扼住了用户访问互联网的咽喉，从而最大限度地实现流量变现。

这种严重依赖广告和流量控制的商业模式，使得360在面临增长压力时（例如PC端流量增长趋缓 10），更有动机去采取激进甚至损害用户体验的方式来维持收入。其后向智能硬件 2 和金融科技 51 等领域的拓展，一方面可以看作是寻找新的增长点和收入来源，另一方面也可能被视为将其“免费入口+生态控制+数据变现”的模式复制到新的领域，这引发了对其是否会带来新的隐私和安全风险的担忧。

IV. 隐性成本：用户伤害、隐私侵犯与安全隐患

360的“免费”模式，对用户而言并非毫无代价。在其庞大的用户基础和市场主导地位背后，隐藏着一系列可能损害用户权益的“隐性成本”。

A. 系统侵扰与体验恶化

  • 侵入式广告骚扰： 用户最直观的感受，是360产品中无处不在的弹窗广告 23。这些广告不仅频率高（有时几分钟一次 45），而且关闭极为繁琐。用户需要在层层嵌套的设置菜单中找到多达50余项的开关 45，且诸如“近期不再展现”、“近期不展示广告”等选项含义模糊，实际效果往往不佳，点击后广告依旧弹出 45。这种体验与《互联网弹窗信息推送服务管理规定》中要求的“确保弹窗广告一键关闭” 45 相去甚远。虽然360推出了声称“永久免费无广告弹窗”的极速版 33，但这反而凸显了其普通版本广告问题的严重性。
  • 强制捆绑与静默安装： 360产品在安装过程中捆绑推广其他软件是另一个长期存在的争议点 22。用户反馈在安装360软件（包括安全卫士和手机助手）时，会被诱导或强制安装并非其本意选择的软件，有时甚至是恶意软件 22。著名的“KB360018”事件中，360甚至将浏览器安装程序伪装成系统高危漏洞补丁进行推送 22。这种行为不仅违背用户意愿，也违反了工信部关于软件捆绑需明确提示并允许用户自主选择的规定 25。北京工商部门曾就此不正当竞争行为对360进行过行政告诫 22。
  • 卸载困难与兼容性问题： 除了强制安装，用户还反映360系软件难以彻底卸载，或者会干扰、阻止用户安装和使用其他同类竞争产品 4。例如，金山网络曾起诉360诱导、恐吓用户卸载金山毒霸，并通过非正常方式（如直接删除源文件）进行卸载，破坏软件完整性，法院最终判决360构成不正当竞争 28。搜狗也曾指控360安全软件篡改搜狗浏览器主页设置且用户手动恢复无效 25。这些行为不仅剥夺了用户的选择权，也可能对系统稳定性造成影响。

B. 隐私围城：数据收集与争议

作为一家安全公司，360本应是用户隐私的守护者，但其自身却屡屡陷入隐私相关的争议和诉讼。

  • 历史上的隐私攻防战： 2010年的“3Q大战”是360与腾讯之间最为激烈的冲突之一，其导火索便是隐私问题。360推出“隐私保护器”指责腾讯QQ窥探用户隐私文件 1。腾讯则反击称360恶意诽谤，并最终以“将在运行360软件的电脑上停止运行QQ”的极端方式回应 1。这场大战最终以工信部介入、双方道歉告终，但关于QQ是否扫描用户文件以及360“隐私保护器”自身的技术可靠性（360后承认其不完善 56）的争议并未完全平息。此后，在与百度的“3B大战”中，360浏览器也被指责通过“云查询”等功能收集用户搜索记录和浏览数据，甚至被百度工程师通过实验证明其存在窥探用户隐私的行为 31。
  • 浏览器的隐私风险： 360浏览器作为其重要的流量入口和数据收集渠道，其隐私风险备受关注。除了上述与百度的争议，瑞星等安全公司也曾发布报告指控360安全浏览器监控用户浏览信息并上传服务器用于广告推送 56。2012年，独立安全研究机构IDF实验室发布报告，证实360安全浏览器存在一个名为“ExtSmartWiz.dll”的未公开机制，该机制会定期（约每5分钟）连接远程服务器并能下载任意类型文件（包括可执行文件）到用户电脑，且全程没有用户通知 59。尽管360辩称该机制用于修复第三方网站漏洞且不上传用户数据，但其不透明性和潜在的安全风险（可被用于静默安装程序）引发了广泛担忧 59。同年，一份据称来自中科院信息工程研究所的内部报告（后中科院声明未授权发布）也指出了360浏览器的隐私安全问题 61。尽管360随后委托工信部下属测评中心出具报告称其“不存在未经用户许可上传数据” 62，但围绕其浏览器数据收集行为的疑虑并未消除。其隐私政策虽声称提供无痕模式 63，但默认模式下的数据收集范围和使用方式仍不够透明。
  • 大规模数据上传指控： 2013年，《每日经济新闻》连续发表多篇报道，指控360通过其产品（特别是所谓的“V3升级机制”）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卸载竞争对手产品、安装自家产品，并大量上传用户的敏感信息，包括金融账户用户名和密码等 22。报道称此举已引起某证券公司的注意。360对此激烈否认，并起诉《每日经济新闻》侵害商誉。最终法院判决《每日经济新闻》赔偿360经济损失并道歉，但也曾在此案诉讼期间裁定该报社停止发布相关报道 22。此案结果虽对360有利，但未能完全打消公众对其数据处理方式的疑虑。
  • 模糊的隐私政策与用户同意： 审视360各产品的隐私政策（如安全卫士 53、浏览器 63、智慧生活 48、Linux版浏览器 52），可以发现其对数据收集和使用的授权描述往往较为宽泛。例如，以“提供云安全服务”、“改善用户体验”等名义收集大量系统信息、文件信息、软件信息、URL信息等 53，并声明可能将这些信息用于身份验证、安全事件检测、与关联公司和合作伙伴共享等 48。许多数据收集项目（如“用户体验改进计划”）采用“默认同意，用户可选择退出”的方式 24，这在实践中可能导致大量用户在不知情或不理解的情况下“被同意”分享其数据。
  • 监管审查与法律诉讼： 360的商业行为，特别是涉及隐私和不正当竞争的部分，长期受到监管部门的关注和法律的挑战。除了工信部曾介入3Q大战 56 和方舟子指控后表示将展开调查 64 外，360还面临来自竞争对手（腾讯 29、百度 3、金山 13 等）和用户（如上海法率公司诉号码标记侵犯名誉权案 74）的诸多诉讼，其中多起案件被判构成不正当竞争并需赔偿 28。此外，2020年，美国商务部将奇虎360列入实体清单，理由是其涉及协助在中国新疆地区进行高科技监控，引发了对其技术被用于侵犯人权的担忧 1。

C. 安全假面？漏洞、后门与测试丑闻

作为以安全起家的公司，360产品的实际安全性也遭受过质疑。

  • “后门”疑云： 2010年，瑞星公司指控360产品在安装时会偷偷开设“后门”，可能导致用户资料泄露 22。尽管360声称已修复，且后续相关诉讼以360胜诉告终 22，但“后门”的指控一直伴随着360。前述IDF实验室关于360浏览器ExtSmartWiz.dll的报告，也因其具备在用户不知情下下载并可能执行文件的能力，而被广泛视为一种潜在的“后门”机制 59。
  • 伪造安全补丁： 2012年的“KB360018”事件是360公信力的一次严重受损。用户发现360安全卫士推送的一个所谓“高危漏洞补丁”，实际上并非微软官方发布，而是360自行制作的“伪补丁”，其真实目的是强制用户安装360安全浏览器 22。360官方事后承认了此事，辩称其初衷是提供IE6内核升级方案，但这显然无法掩盖其滥用安全名义、欺骗用户安装软件的事实。
  • AV测试成绩操控丑闻： 2015年，国际权威杀毒软件评测机构AV-Comparatives、AV-TEST和Virus Bulletin联合发布声明，撤销了360自当年起获得的所有认证和奖项 22。调查发现，360向测试机构提交的评测版本，默认开启了性能更优的第三方Bitdefender杀毒引擎，而关闭了自研的QVM引擎；但在面向普通用户发布的市场版本中，却默认关闭了Bitdefender引擎，主要使用QVM引擎 22。这意味着360送测版本和用户实际使用的版本在核心防护能力上存在显著差异，其测试成绩并不能真实反映用户所能获得的安全保护水平。测试机构认为这种行为构成了为了评比而进行的欺诈。尽管360副总裁曲晓东辩称这是“传统杀毒与云安全的评测标准之争”，并宣布退出AV-C评测 22，但这一事件严重损害了360作为安全厂商的声誉和用户对其产品有效性的信任。此后，在AV-Comparatives等机构的年度报告中，鲜见360产品的身影 77。

D. 关于“肉鸡”（Botnet/僵尸网络）的担忧

用户查询中提到的“肉鸡”担忧，指向了用户电脑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360控制或利用，成为其僵尸网络的一部分。需要明确的是，现有研究材料中并未提供直接证据表明360故意将其用户的电脑构建成用于发动攻击或进行其他恶意活动的僵尸网络。相反，资料显示360的安全团队（如360 Netlab）积极参与对第三方僵尸网络（如IoT_reaper 82、匿影 83、WannaMine 84、Pink 85、B1txor20 88、DoubleGuns 89 等）的分析和追踪 49。

然而，用户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综合来看，360的一系列行为模式——包括激进的软件安装和捆绑策略 22、被指控存在的潜在“后门”或可疑机制（如ExtSmartWiz.dll） 22、广泛且有时模糊的数据收集实践 11、以及利用用户资源进行非用户本意活动的先例（尽管发生在其他AV厂商，如Norton被指控捆绑加密货币挖矿程序 101，这可作为资源滥用的类比）——共同构建了一个高风险的环境。在这种环境下，用户的设备自主权和安全性可能受到威胁，其计算资源或网络连接有可能在用户不知情或未明确同意的情况下被用于非预期目的。加上美国政府将其列入实体清单并指控其协助监控 1，更增加了外界对其技术可能被滥用的担忧。因此，虽然不能直接判定360运营着传统意义上的恶意僵尸网络，但其商业行为确实模糊了保护者与潜在威胁之间的界限，使得用户的“肉鸡”担忧具有一定的现实基础和合理性。

这些跨越广告、捆绑、隐私、安全有效性、市场竞争等多个领域的持续性争议，并非孤立事件。它们共同指向了一种可能性：在360的公司战略和企业文化中，可能存在一种系统性的倾向，即为了追求市场份额的快速增长和商业利益的最大化，不惜采用可能损害用户体验、侵犯用户隐私、挑战行业规范甚至牺牲产品安全诚信的做法。AV测试丑闻尤其具有破坏性，因为它直接冲击了安全公司的立身之本——信任和效能。通过提交与用户实际使用版本不同的优化版本来获取虚高评分，360不仅欺骗了测试机构，更误导了用户，让人质疑其“免费安全”的承诺下，用户得到的保护是否充足，从而将“保护不足”也加入了“免费”可能带来的“真实伤害”清单中。

V. 创新门面？评估360的技术实力

A. 宣称的创新与研发投入

360公司一直将自身定位为一家技术驱动的创新型企业。公司公开信息显示其持续投入研发，积极布局人工智能（如发布“360智脑”大模型 11）、云安全 53、大数据威胁情报 11 等前沿领域。公司拥有专门的研究团队（如QVM Team, MeshFire Team, Helios Team, 高级威胁应对团队 91），并声称在APT攻击发现、0day漏洞挖掘等方面具备领先能力 91。360也积极申请专利（据称已申请数千件 109），参与国家科研项目 111，并获得了不少行业奖项 47。其总法律顾问曾表示，360的知识产权战略是“数量”和“质量”并举，尤其在核心安全领域具备与竞争对手抗衡的实力 109。

B. 引擎争议与性能疑虑

然而，360的技术实力并非没有受到质疑。前述的AV测试丑闻 22 暴露了一个核心问题：在需要证明其顶级防护能力的关键时刻，360选择依赖性能更优的第三方Bitdefender引擎，而非完全信任其自研的、据称融合了人工智能技术的QVM引擎 91。这不禁让人对其自研引擎的真实效能，以及其宣称的“领先反病毒专家” 91 的含金量产生疑问。虽然难以直接比较QVM与Bitdefender引擎的具体性能差异（Gartner等平台的用户评价主要针对Bitdefender本身或其他对比，如360 Total Security vs Bitdefender GravityZone 112，或与其他AV如Avast的对比 114），但360在测试中“扬长避短”的做法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此外，用户对360产品的性能评价也并非一边倒的好评，例如有评测指出360浏览器在无障碍体验方面存在不足 115，尽管也有用户称赞其极速版启动快、广告少 116。安全卫士与其他产品的对比评测（如与百度卫士、腾讯电脑管家 117）也显示其各有优劣，并未展现出绝对的技术碾压优势。

C. 以反竞争替代创新？

更深层次的质疑在于，360的成功在多大程度上依赖于真正的技术创新，又在多大程度上依赖于激进的市场竞争策略和对竞争对手的压制？回顾360的发展史，充斥着与几乎所有主要互联网公司的激烈冲突和诉讼 60：与腾讯的“3Q大战” 1，与百度的“3B大战”及后续不断的摩擦 3，与金山的长期恩怨 13，与搜狗的冲突 25，甚至包括与瑞星 22、阿里巴巴（马云关于“云查杀”的质疑 5）等公司的论战。在这些冲突中，360常常被指责采取不正当竞争手段，如恶意诋毁、强制卸载对手产品、干扰用户选择、滥用市场支配地位等，并多次被法院判决败诉 28。这种将大量资源投入到市场争斗而非纯粹技术研发的做法，让人怀疑其是否将压制竞争视为比自身技术突破更重要的增长路径。

D. “微创新”与商业模式创新

360公司自身也提到了“微创新” 109 的概念。这或许是对其创新模式的一种注解。相较于推出革命性的底层技术，360更擅长的是对现有技术或模式进行改进、整合，并以极具攻击性的市场策略推广出去。其最大的“创新”，或许并非某个具体的安全技术，而是成功地将互联网领域的“免费增值”模式引入并主导了安全软件行业 7。这无疑是一次成功的商业模式创新，但它与核心技术创新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因此，360宣扬的基于专利数量 109 和AI概念 11 的“创新”叙事，可能更多地服务于其品牌形象建设和市场营销需求，用以掩盖或平衡其在商业实践中引发的诸多争议。当这种叙事与其在AV测试中的不诚实行为、以及对竞争对手的激进打压行为放在一起考量时，其技术领先的形象便显得不那么稳固。360似乎重新定义了“创新”，将其内涵从纯粹的技术突破扩展到了包含颠覆性商业模式和高超市场（甚至法律）博弈技巧的范畴。这种“创新”观与其充满争议的发展历程倒是高度一致。

VI. 结论：权衡“假免费，真害人”的指控证据

A. 调查结果回顾

本报告通过对现有公开信息的梳理和分析，对奇虎360的商业模式及其引发的争议进行了深入审视。主要发现包括：

  1. 历史渊源： 360的创始人周鸿祎及其早期创办的3721公司，因采用强制安装、难以卸载等激进推广手段而被广泛称为“流氓软件”，这段历史为360后续的商业策略和企业文化蒙上了一层阴影。
  2. 商业模式核心： 360以“免费增值”模式提供核心安全产品，迅速积累了庞大的用户基础。其主要收入来源于互联网广告（通过控制浏览器、网址导航和搜索入口实现流量变现）和互联网增值服务（如游戏分发），对广告收入的极度依赖是理解其行为的关键。
  3. 用户成本与伤害： “免费”并非没有代价。用户需要忍受侵入性的弹窗广告、可能被强制捆绑安装不需要的软件、面临卸载困难和兼容性问题。更严重的是，用户的隐私数据面临被过度收集和潜在滥用的风险，其产品的实际安全效能也曾因测试丑闻而受到质疑。
  4. 安全与信任危机： 尽管以安全立身，360自身却屡陷“后门”疑云、发布伪造安全补丁、并在国际权威AV测试中被发现存在欺诈行为，严重损害了其作为安全厂商的可信度。关于其是否将用户电脑变为“肉鸡”的担忧，虽无直接证据，但在其一系列高风险行为模式下并非杞人忧天。
  5. 创新疑问： 360宣称的持续创新投入和技术实力，与其在关键测试中依赖第三方引擎、以及长期依靠激烈的市场竞争甚至不正当竞争手段来巩固地位的做法，形成了鲜明对比。其“创新”更多体现在商业模式的颠覆和市场策略的运用上。

B. 对“假免费，真害人”批判的确认

综合上述分析，本报告认为，用户提出的“假免费，真害人”的批判性框架，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证据的支持。360提供的“免费”软件和服务，确实伴随着一系列对用户构成实际或潜在“伤害”的隐性成本。这些成本包括但不限于：

  • 时间与精力成本： 用户需要花费时间处理弹窗广告、卸载捆绑软件、解决兼容性问题。
  • 隐私风险成本： 用户的浏览习惯、搜索记录、个人信息甚至敏感数据（如被指控的金融信息）可能在用户不完全知情或同意的情况下被收集、分析、共享或滥用。
  • 安全风险成本： 伪造补丁、潜在后门、被操控的AV测试结果都指向一个风险——用户得到的安全保护可能并非如宣传的那样可靠，甚至可能因为软件本身的漏洞而面临新的安全威胁。
  • 选择权与控制权成本： 强制捆绑、难以卸载、干扰竞争对手产品的行为，剥夺了用户的自主选择权和对其设备的完全控制权。

因此，“免费”只是获取用户的手段，而支撑其商业帝国运转的，是用户的注意力、数据以及对其设备一定程度的控制权。当这些资源的获取和利用方式超越了合理和道德的界限时，“伤害”便随之产生。

C. 伦理层面的缺失

360的案例揭示了在快速发展的互联网行业中可能出现的伦理困境。在其发展历程中，似乎一贯存在着将市场份额增长和商业变现置于用户知情权、选择权、隐私权和安全感之上的倾向。无论是3721时期的“流氓”行径，还是360时代的弹窗泛滥、强制捆绑、隐私争议、测试造假、不正当竞争，都反映出一种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商业逻辑。这种持续的行为模式，指向了公司在商业伦理和企业责任方面可能存在的系统性缺失。

D. 最终评估

奇虎360无疑是中国互联网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现象。它成功地利用“免费”这一颠覆性武器，打破了旧有市场格局，构建了一个庞大的用户帝国。然而，其成功之路也充满了争议和对用户权益的漠视。其商业模式的有效性与其引发的伦理和法律问题如影随形。

尽管360目前正努力向人工智能、企业安全等新方向转型 11，试图讲述新的增长故事，但其历史包袱和围绕其核心产品积累的负面认知，仍然是其未来发展中难以回避的挑战。对于广大用户而言，理解360“免费”背后的真实逻辑和潜在代价，是做出明智选择、保护自身权益的关键。

最终，奇虎360的案例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深刻的教训：在科技行业，“颠覆性创新”本身并非天然正义。当这种创新是以牺牲用户信任、侵犯用户隐私、破坏公平竞争为代价来实现时，其带来的“进步”就需要被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它警示我们，必须对那些以“免费”为诱饵、试图深度介入我们数字生活的平台保持警惕，并持续追问：我们为这份“免费”付出的真实成本，究竟是什么？

引用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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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3. Norton 360 Now Comes With a Cryptominer – Krebs on Security,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krebsonsecurity.com/2022/01/norton-360-now-comes-with-a-cryptominer/
  104. Protection against the Coinminer malware – Norton Support,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support.norton.com/sp/en/us/home/current/solutions/v125881893
  105. The new version of Norton 360 installs a crypto miner on your PC by default – Reddit,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www.reddit.com/r/sysadmin/comments/rw5jdw/the_new_version_of_norton_360_installs_a_crypto/
  106. Norton Anti-Virus is Becoming a Crypto Mining Botnet – The National Law Review,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natlawreview.com/article/why-norton-anti-virus-becoming-crypto-mining-botnet
  107. Norton 360 Now Comes With a Cryptominer : r/programming – Reddit,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www.reddit.com/r/programming/comments/rxjzol/norton_360_now_comes_with_a_cryptominer/
  108. CSIG企业行—奇虎360-15 – 中国图象图形学学会,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m.csig.org.cn/45/202306/51223.html
  109. 知产力独家对话奇虎360总法律顾问傅彤：就从“奇酷”说起,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www.zhichanli.com/p/1282410596
  110. 奇虎360凝聚企业核心优势 – 电子信息产业网,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www.cena.com.cn/ia/20131015/43841.html
  111. 北京奇虎科技有限公司 – 中国汽车工程学会,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www.sae-china.org/omember/info.php?id=1412
  112. 360 Total Security for Business vs Bitdefender GravityZone 2025 | Gartner Peer Insights,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www.gartner.com/reviews/market/endpoint-protection-platforms/compare/product/360-total-security-for-business-vs-bitdefender-gravityzone
  113. 360 vs Bitdefender 2025 | Gartner Peer Insights,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www.gartner.com/reviews/market/endpoint-protection-platforms/compare/360-vs-bitdefender
  114. 360 Total Security Vs Avast Free Antivirus – MS.Codes,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ms.codes/en-ca/blogs/internet-security/360-total-security-vs-avast-free-antivirus
  115. 可及评测| 浏览器冲浪，哪个更顺畅？ – 联席会议,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www.capa.run/keji_content?id=16
  116. 360极速浏览器X,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browser.360.cn/eex/index.html?channel=9
  117. 电脑小白必备,2345安全卫士使用测评 – China Daily,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tech.chinadaily.com.cn/a/202004/01/WS5e844089a3107bb6b57aa1eb.html
  118. 百度安全卫士与360安全卫士的清理功能比较 – 新浪财经,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finance.sina.com.cn/tech/roll/2025-04-20/doc-inetushv6040723.shtml
  119. 百度安全卫士与360安全卫士的清理功能比较 – 新浪财经,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finance.sina.com.cn/roll/2025-04-20/doc-inetushx0460970.shtml
  120. 互联网反垄断中相关市场界定解析——以“奇虎360诉腾讯案” – 欢迎访问HTML服务, 访问时间为 四月 27, 2025， https://html.rhhz.net/XNSYDXXBSKB/HTML/2014-5-2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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